秋蓮的部落格

        從兒子草創事業的第一天起，住在附近的一位七十幾歲老先生就十分關注他的事業進展，佝僂的身形、瘦黑、矮小，雙眼總是咕溜、咕溜地到處轉。

        初到陌生地經商，我們秉持以和為貴的心情和鄰近商家、住戶往來，對於這位一天到晚來來回回在兒子店鋪四周走動的老先生，更時時報以微笑，主動和他寒暄。

        不經意間，發現老先生會隨意拿取非屬於自己的物品、將垃圾倒往地主尚未經營的土地上、在附近新建案的施工地隨地便溺或取水回家燒用••••••，一連串的發現，讓我明白了為何他的小眼珠子總是到處溜啊溜地；啊！莫非他是個「小偷」！

        在一次聚會中，偶然聽到老先生的風評，確認了他是位令附近住戶頭疼的人物；該如何與他相處才恰當呢？腦子不禁出現得重新設定才行的模式。

        有一次，粗心了！戶外流動廁所的門沒關，隔天老先生好意提醒我要記得關門，他幫我關了，只怕風大，門會被吹壞。

        再有一次，我從遠處開車過來小鋪，看見老先生正掃著門前落葉，而他連小舖門前的垃圾也掃了！

        當我還在想著該如何重新定位相處模式時，他並沒拿走店鋪內外的任何小物，而且還幫了我一些小忙！

        我和老先生的太太也一直相處融洽，一起經歷了他們兒媳婦生長孫的喜悅、女兒貼心孝順，但沒有結婚總是會讓他們擔心的一些家庭瑣事；老先生則最愛提醒小兒得快快娶妻生子才好，千萬別像他兒子都四十幾了才聚老婆，真的是太遲了！太遲了！

        有一天，我發現老先生佝僂的身形已數日不見，詢問小兒這樣是否算是異象？他點點頭說：「生病了吧！」

        老先生的媳婦像在趕工似地生下第二胎了，依然是個男娃娃。他們家現在可熱鬧了，時常傳出咿咿呀呀的幼兒囈語。但，老先生安好嗎？為何他們家比以往更常放下鐵門？連想見面寒暄的機會都不多了！突然，一幅生命循環圖出現在我眼前：從稚嫩的嬰幼兒期到可愛調皮的兒少期，再到青春盛壯的青年期，然後轉眼垂垂老矣！於其間，不分老幼盛衰，生命隨時都可能擺手消失。

        終於在某一天，從老太太口中得到老先生罹癌的事實，他病況嚴重！

        隔壁新生兒出生了，生命正蓬勃發展！老先生衰敗了，生命正在一點一點地消退！而我，在生命消長中，依然尚未決定是否應該改變對老先生的態度。